去年,作为《穿山甲专访》系列采访之一,我们曾经给大家分享过UCloud技术副总裁杨镭先生的访谈。那是我和杨镭先生的第一次见面,虽然采访时间不长,但是他务实严谨的风格,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这次又特意预约了他的时间,专程去上海和他深入地聊了一些过去七年UCloud的技术选型之路和技术价值观理念,并与这位从一线运维跌打滚爬出身的技术领袖的所思所想产生了深切的共鸣。
作为采访者,我也是一位做了二十多年互联网技术工作的老兵,虽然在私交上我和杨镭并不算熟悉,但是随着在互联网、技术和开源方面话题的展开,我们很快就聊得十分投机。
杨镭:这是一种变换的能力。这是整个 UCloud 技术文化所贯穿的一点,先提供一个方案把它解决掉,让我们的服务品质不会降低。而要做到这一点,我觉得最难的是你需要对工程这个事情有深刻的理解。大家都会说工程师很重要、工程能力很重要,但是说实话,就像我开始来到 UCloud 的时候,我也会讲我是工程师,我很自信这一点,但是在我第一年遇到并解决了很多问题以后,我发现自己其实还不太懂。比如说,你看现在最近很火一些知识付费类课程,当我走到那个高度后我跟你说这个事情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但如果你是才进入行业两三年的人,你是听不懂的,你并不知道怎么做,只能知道这句话应该是对的。这句话可能确实是对的,但是在日常工作中,你第一时间是反应不过来的,因为你不会深刻理解这句话。
一开始我们的工程能力就是很强的,因为这个基因来自于创始团队是当时最顶尖的工程团队。云计算天生对稳定的要求特别高,这是非常偏工程化,而这个能力对整个行业的影响是很深远的。
「尝试」——当时胆子真的太大了,走得很前面
杨镭:当时我们遇到的挑战很多,我们一开始第一代用 SDN 白盒交换机的,当时没多想就上了,然后我们遇到了非常多的问题,最早还用过 Open Switch。其实 UCloud前几年在技术上走的比较靠前,因为我们规模较小,决策更快,而且我们的技术团队胆子也很大,因为对技术团队很自信,对自己的工程能力很自信,所以敢尝试新的技术。比如说在网络层,我们有一套是用的 OVS,还有一套是用白盒交换机,而我们在两套之间还做了无缝地升级。我们的胆子大,所以那时候我们玩的都是新的技术。我还记得我在 2013 年出去做过 SDN 相关的演讲,现在看来当时胆子真的太大了,走得很前面。
那时候大家都知道是趋势,但是到底会怎么发展还没有人敢下定论,就像 Service Mesh 一样,现在绝大多数公司在做研究,在做概念验证,而我们已经在产品环境上跑了,我们走在很前面,有点孤独。
从我自己的角度看,我们那时候技术还是走得很快的。我举一个例子,比如现在有的云服务商要在两个地域之间打通,比如说从北京到香港,一般会告诉你要找第三方的网络供应商帮你打通。而 UCloud 是怎么做的呢?我们在底层有物理专线,用户只要在控制台点一下两边就通了。大概在相当早的时候,我们就提供了两个地域连接打通的功能。现在有的云服务商还需要几天才能为客户打通,而我们只要控制台上点一下,计费之后就通了,两个地域间的虚拟机就全部都互通了。
我记得那时候在这个功能的发布前夕,我们为此做了一整个通宵。在早上 7 点钟的时候,公司有人来上班了,我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我们这个搞完了,大家都很激动,虽然现在两个地域之间的云计算服务器连起来是很正常的,但是在那个时候是没有人做的,那时候就感觉很有成就感。
其实好几个 UCloud 早期的研发同事,他们都有类似于跟我一样的事情,只是我当时的领域全部在网络上,而他们的领域在其它的方面。
整个云计算这个事情,它的核心其实是一个技术问题,最终想在这个地方走长远,本质上是要比技术能力的,一不小心就会落后。
我再举一个例子,我们在 2014年下半年的时候招了第一个做 DPDK 研发的人,那时候我们知道 DPDK 技术发展前景还不错,所以我们招了这个岗位;而到了 2018 年的下半年,如果哪家有云产品而没有 DPDK 技术,你的产品是完全不具备商业竞争力的,你会卖得很贵,性能非常差,而友商会卖得很便宜,性能又很好,这个就是技术的红利。DPDK 的红利,但是如果你当时不投入的话,到现在可能会来不及。这是看三年的,所以我们现在在做 Serverless 方面的工作,投入是比较大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投入,可能三年以后或者四五年以后就出局了。
杨镭:我们还做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很多用户买了云计算的虚拟机以后由于密码不严格被黑掉了,然后就变成肉鸡对外发大量数据包。这个事情很多云服务商的处理是很简单粗暴的,就是把你机器关掉,但客户其实是很受伤的。而我们当时不是这样做的。我们看,它不是对外发包吗?我们在宿主机上打开 TCP 来抓包,比如说10秒钟的包——因为不能长抓,长抓的量太大了——把它放到数据库里,然后我们去分析这个 TCP 包的特征、出入的比例,如果只是出站没有入站的话,那就肯定是被利用攻击了嘛。后来我们发现,所有被反射攻击利用的特征都是这样的。我们发现如果符合这个特征,就把这个虚拟机的网络给处理掉——我们会把它的网络给漂走,叫做隔离区,并没有把机器关掉,不会影响其他人,但是他的虚拟机自己还是可以登进去的。我们把这叫做最优选择,但是这个技术上很复杂。
实际上这不是纯技术的问题,这是一个理念,你要懂技术,还要懂业务,还要懂数据分析,还要设计一套东西把它串起来。
我们觉得自豪的一点不是说这个技术很厉害,而是我们的友商没人这样去做。我们做了好几件类似的事情,我们最终带动了行业的发展,客户在UCloud里体会到好处以后,他跑到别的云服务商说,你看UCloud这样做的,别的云服务商没办法,就被我们反逼提供这样的功能。而且这种功能不是说我们为了超越谁,而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我们自己的研发人员自己关起门来说,对这种事情还是挺自豪,某种意义上我觉得这其实是种创新。
「价值观」——我们相信云计算是长远的
老王:你刚才介绍了UCloud的情况,作为技术人员我也觉得很有心向往之的感觉。你觉得目前而言,你们这个四五百人的技术团队的优势主要是在工程能力上还是在你们团队上的技术文化上?
杨镭:从我这个角度,首先这是我们的精髓、文化或者说是技术文化。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不允许所谓的不纯粹的。所以在管理上,其实我们对刚才说的这几件事情,我们是要求很高的,如果你新来一个人你在文化上不认同,这个可能不适合你。
还有一方面,我们对整个技术的价值观就像上次我跟你聊的一样,我们会要求很高。我们除了自己不收集,还会帮用户把隐私保护好,告诉用户不要给我们任何的信息,而多数的公司是反过来的。我们大概会在1年多后完成大部分云上数据的加密,包括存量的数据。就像我们在去年的TIC大会上说的,这里会坚决投入,而且不是一个小的研发投入。因为说白了用户未必自己诉求那么强,很多时候没这个意识。而我们做这个事情因为有很多存量的云主机,几十万台的规模,我们要透明的、不影响性能、安全地放上去,而且密钥还要定期轮换,不能老是一把密钥,但是要轮换的时候又不能影响性能,所以在工程上是有挑战的和有技术深度的。我们做那么多的事情,说白了这就是价值观问题,我们真的对用户的数据安全非常重视。
杨镭:尽管我们现在人不少了,但是我们产品线也很长,我们这点人也是不够的,我们现在做这个事情都在加班做,说白了时间不够,只能花时间解决这种问题。这种事情说白了是在价值观上,你做不做可能没有区别,但是我们认为真正长远地看这个事情是有意义的。眼前不会有太大的得益和收益,但是从长远的趋势看,从我们的信念看,保护隐私、保护数据安全其实是一个所有人都会走向的共同的目标,只是现在还看不到。
所有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归纳到一点,你相信什么样的事情?我们相信云计算是长远的。我们跟客户的合作不是做一锤子买卖,我们甚至于对客户都有要求,我们都要做得很优秀,我们要长远看这件事情值不值得做?当然值得做。为什么要看长远?因为我们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其实你的现在是被过去决定的,你现在是为未来做的,所以我们现在在这个层面上想的事情都是三年、五年以后的。现在这些从大势来看,我们做的这些其实都是因为我们前三年做了一些事情,我们坚持了一些事情,因为做了那些事情,我们活了下来了。现在数据隐私这个事情也好,数据安全这个事情也好,或者是很多 Serverless 产品也好,我们相信在那个时代会更重要,所以我们坚持做这个。
第三章 尾声
老王:做这个专访,一方面我们希望看到真正的技术人现在具体做哪些事情。另外一方面我们希望让大家看到有这样的公司在做具体的事情,这些事情会不会对他们产生触动、启发甚至吸引他们去关注或者参与,这是我们希望能进一步做到的东西。
我觉得今天你婉拒了很多采访的邀约而接受我们的专访,我觉得也很荣幸。一方面我们可以持续性地关注你们这边的技术进展,我们把有些可能在你们看来不值得一提,但是在我们看起来可能非常重要或者更有传播和示范意义事件传播给大家。我觉得今天的采访让我确实地了解到了很多我原来没有想到或者没有观察到的地方。
杨镭:我从一个运维人员走到现在,现在做这个事情我才能发现原来是这样的。我觉得我能理解你,因为大家专业不同,我们正好每天在这里做事情,所以就往这个方面想。我希望这篇采访能让大家知道有些事情怎么做更好,只是我们走在了前面一点,我们是这个行业里的人,我们有经验,我们传播出去,这个我很开心,就OK了。 来源:Linux中国,作者: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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