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新规顺利落地,菜鸟驿站、菜鸟速递都受很大影响。菜鸟驿站最核心商业模式将被迫改变,“不止没钱赚,其他副业也难以做下去。”
作者|杨 铭
编辑|刘珊珊
“少一些价格,我们也是可以转让的。”
“正在急转,你可以上门来面谈么?”
“转让价格再少1万,连房租、冰柜都送你,也帮助你和其他快递公司谈判承包合同。”
……
以上对话,是最近一段时间内,多位急迫想将菜鸟驿站转让的老板,对“极点商业”的说法。
很长一段时间,盘下一个数十平米小店,加盟菜鸟驿站,就能月入上万。自2013年菜鸟驿站诞生以来,这就被广泛宣传为,撑起普通人和年轻人梦想的创业方式。
也正是菜鸟驿站等模式的盛行,让快递行业饱受诟病、乱象频频——大量未经消费者同意的快递,不再送货上门,被擅自将快递放到驿站。快递丢失、踩踏损坏、要求送货被拒、服务态度差屡上热搜外,去年10月,还发生过青年作家妻子菜鸟驿站取快递被摔成重伤的悲剧事件。
为解决快递员、驿站和消费者之间这一核心矛盾,3月1日,交通运输部《快递市场管理办法》正式施行。《办法》明确规定,快递企业如有未经用户同意擅自使用智能快件箱、快递服务站等方式投递快件等情形,最高将被处罚3万元。
也有消费者曾打电话到中通、圆通等快递公司,想为快递不上门求个说法,得到的答复却是:“快递公司和社区菜鸟驿站签了协议,因此必须把货品放到驿站里,快递公司网点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菜鸟驿站也早有“送货上门”服务。按照菜鸟消息,2021年以来,各地就陆陆续续在开通“送货上门”服务,其中就包括重庆。2022年6月,当地一篇官媒文章曾提及,经过一年发展,已有80%菜鸟驿站开通此服务,超过三分之一是送货上门单。
到了2024年,情况可能也并非如此。“这并非强制执行,而是按需派送,你只需要不开通这个功能,就完全可以不去管它。”根据程老板的说法,他的菜鸟驿站,截至目前就未开通“送货上门”服务,也完全没事。
“一天500多票,目前接手还不到一年,急转。”在重庆汽博,邓先生一年前以5万多元将驿站接手过来,如今不到一年,为少亏一点钱,不得不赶紧转让,哪怕转让价格从原来接手的5万多元,目前大降到1.5万元。
在“极点商业”与多家寻求转让的菜鸟驿站的交流中,可以清楚感受到他们的急迫心情,比如一位叫“荞米的杂货铺”的菜鸟驿站,短短半天内,发来多条邀请面谈消息,“你可以上门来面谈么?”“小姐姐你好久有空过来看下店吧。”“这几天其他都有人陆陆续续找我们谈价格了。”“少一些价格,我们也是可以转让的。”
其心情,一次比一次急迫。
这与快递新规有着直接关系——倘若各大快递公司能很好落地“送货上门”服务,大部分快递就会由快递员直接上门投送,也就绕过菜鸟驿站这一中转站,驿站也就失去收件这一核心营收模式。
春江水暖鸭先知。尽管各地新规落地执行情况不算理想,但对众多菜鸟驿站老板来说,却敏锐认识到快递送货上门已成大趋势。极目新闻就曾报道,“快递新规”施行近一周,南京有快递网点送货上门量增长1/3。
“旁边驿站已经倒闭了,因为他没有和其他快递公司签订区域承包协议,导致现在一些快递公司不愿意给他派件。”程老板就提及称,身处食物链最低端的驿站,没有“生存话语权”。
施行“送货上门”服务不只影响驿站“收件量”,对超市、团购、小超市、生鲜等副业同样有很大影响。
发力团购、洗衣、回收等副业,是菜鸟驿站近年来布局多元业态,从单一快递业务升级为数字社区生活服务站的重心,也是吸引创业者加入菜鸟驿站,能实现长效增收的噱头——其中关键,取决于驿站人流和消费频次。
快递少了,副业没了。这正是他们如今担心之处,多位经营副业的菜鸟驿站老板明确称,倘若快递新规落地,那么驿站人流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降低场景消费的频次,“到时谁又来消费副业?”
因此,看到“危机”的诸多驿站老板,选择在浪潮大规模袭来之前,选择逃离。问题是,现在很多人已经意识到加盟菜鸟驿站,目前已不是一个好生意,愿意尝试的并不多。
“我们现在最大期望,是快递新规执行落空。否则如果迟迟转让不出去,就只有关门大吉。”一位菜鸟驿站加盟老板无奈说。
04
招不满人的菜鸟速递
今年1月中旬,菜鸟驿站和菜鸟旗下另一末端物流服务平台——菜鸟乡村完成合并。这是继去年宣布IPO后,菜鸟又一重大动作,合并冲刺IPO意图明显。
如今,伴随新规落地,逐渐暗流涌动的菜鸟驿站,需要重新梳理业务逻辑,换个故事讲给创业者、加盟者和投资者了。
对早已提交港交所上市申请,仍苦苦等待“路条”的菜鸟集团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最近两年,面对连年巨亏,为菜鸟资产和估值加分,菜鸟将送货上门列为“最重要的事”之一,用多种方式力推“送货上门”。菜鸟驿站视为网点覆盖战略重心外,还在去年发力自营快递,补齐快递业务上下游产业链。
去年6月,菜鸟集团亲自下场做快递,推出由“丹鸟”升级而来,同时接入菜鸟供应链的“菜鸟速递”,借力菜鸟半日达、菜鸟标快自营产品,扩大自营网络半径,对通达系乃至京东、顺丰的份额造成潜在渗透。
去年成立前,菜鸟速递主要服务淘系电商。此后,菜鸟欲试图渗透至外部场景,于是开放揽收、砸钱补贴、高薪招人,在今年2月开启快递员“抢人大战”,以快速扩大规模。
从“极点商业”了解来看,面对快递新规,菜鸟速递未来,也有了诸多变数。
一是在快递新规施行后,由于工作量增大,菜鸟速递在多地招聘情况或许并不理想。
“我们这里菜鸟速递还在招人,但没多少人愿意去,一直招不满,人力存在问题。”在湖南长沙,一位快递行业资深人士称。
上述人士称,他从各大快递公司了解到,他所在区域,很多快递员考虑到收入、稳定等问题,愿意去的还是顺丰和京东。
“目前菜鸟速递快递员,在我们这里每月差不多六七千元,和其他三通一达快递员收入差不多,月薪想上万很不容易。主要靠送个人快递到驿站挣钱,基本不收快递。”上述人士称,尽管菜鸟速递宣传的是“派前电联、送货上门”,其实很多仍是直接放在菜鸟驿站。
问题是,即便菜鸟速递可以根据用户按需派送,把取舍权利交给消费者。在一线快递人员短缺情况下,是否会把压力强加于快递员头上,又如何保证履约的时效性?
二是新规对任何物流企业仓配、运力、人力等都将是一场“大考”。对快递自营来说,最大壁垒是物流基础设施的建设。这也是顺丰、京东能保障送货上门的基本盘。
最近几年,菜鸟也在跟随友商脚步,重仓供应链、末端仓储。根据此前数据,菜鸟全国仓配枢纽有7个,仓库数量超过230个,仓库面积超过3000万平方米。
由于成本巨大,菜鸟物流基建主要集中在沿海、长三角、重点经济圈一带,在广袤西部、乡镇等地区仓库建设上,相比邮政和京东已经完成全距离、全类型的物流快递布局,还有较大差距。
显而易见,如果物流基础设施护城河不够深,那么末端最后100米“上门服务”的真正打通和保障,包裹履约时效的掌控,也就无从谈起。
对菜鸟来说,当前监管加强,驿站故事难讲,自营快递成本增加——并且随着组织架构变革,失去阿里集团“哺乳”情况下,此前三年亏损70多亿的菜鸟,是否真能让网购物流体验变得更好?
无论如何,“送货上门”本来就应包括在快递服务项目中。声音喧嚣中,对所有快递企业、末端驿站来说,一个事实相当明确:市场竞争,不能以牺牲末端用户服务质量为代价,更不能以此作为“涨价”的理由。对消费者来说,“涨价”何尝不也是一种“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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